星期日, 11月 27, 2005

太少囂張,太多和諧

讀了一個大學生參加北京交流團的日記(因作者提出反對,出於尊重其意願,把連結刪除了),沉寂半晌。

不想掀起可能的一面倒對該學生的誅伐,繼而再引發可能的另一面倒反嘷。

假如拒絕貫常口吻的「純屬個別事件」,該如何找切入點?

又怎能不警惕,中共的統戰策略如何施展在中港關係的一條重刺(六‧四)之上,特別針對年輕一代。見證的一代人總會過去。斷你後路。論述的爭奪場,誰來如何演繹歷史。相信「六‧四」絕對應當平反的人們,不要樂觀地把責任向前拋向日後的「歷史」。「歷史是公正的」這類話語,永遠還看當下。

日記作者提到,內地教授對「六‧四」的闡釋,和她/他們這群香港大學生一向接收的訊息不符,但偏偏每個細節都合乎常理,所以她/他們,「一群青年的,沒有走過那個時代的大學生」,「是如何地充滿困惑」。

「充滿困惑」,本該是好事,不同的「真相」無可避免地觸動主體的不安,而力求重拾統一、平和的內在驅動力,亦可以是啟動批判及求真的契機。但當然,鐘擺永遠向著兩端。處理、直面不安,需要的是勇氣、思考,甚至自我體系的重塑;迴避不安,當然輕易得多,需要的只是俯拾的藉口。而在這個交流團的情景,那位提出質問的不知是Poly還是嶺大還是教院的同學,正好提供了一個輕易置換、繼而平伏不安的場口。

那位「質問同學」,毋疑可理解為眾人不安的外在客體展現。於是,在力求迴避不安、抗拒迫視矛盾的欲望底下,他,順理成章成為眾矢之的。

這種置換又是如何得以順利接軌,幾乎不留痕呢?

快到12月4日,這兩天在想關於香港人的「核心價值」及身份認同。當我說胡應湘的動員能力遠比李柱銘等強勁時,並非純為討笑的反諷。從過往幾年所累積的印象,問香港人要不要民主,大多數會要,但當告知沒有、不給予的時候,也不過無奈嘆兩聲,未至於七情上面、立即吶喊上街。但,一句「暴民」,卻有能力促令一些中產表態︰再忙都要上街﹗

可見,「理性、和平、守秩序的香港人」這個身份認同,才是要害。2003年,大概可以視為確認此一身份認同的里程碑。確認自我身份,又焉能少了「他者」的狹道相輔︰SARS期間,從媒體看到台灣醫護歇斯底里的脫逃,正好為香港人理性及專業的優越認同提供台階;「七‧一」的神話其實並非人民力量的勝利(別忘記7月9日沒通過23條立法是因為田少的「忽然英雄」),而是相對別處的大型遊行,香港逾五十萬人上街,竟沒出一起亂子﹗

吊詭的是,「和平、守秩序」這些元素,一旦被挑戰,固然可以成為動員力量,但另一方面,我們又可在面面向向的生活實踐中,見其參與反動的蛛絲馬跡,簡言之︰迴避爭拗。A有A的道理,B也有B的見解,何必要針鋒相對呢?C是有不對,但C也有其他的貢獻,不應抹煞……於是,很多值得深入討論的議題,往往拋了出來之後,討論焦點就被轉化為該不該提出質問,議題本身卻流於無痕。也是在同樣價值推動的思維下,我們不願聽到對樂施會的批評,不願聽懂韓國農民的吶喊(我們更在乎世貿期間的路面交通是否暢通),甚至,如較早前的不願面對迪士尼不是樂園。

拉回到討論中的北京交流團,承接對困惑、不安作迴避態度的,正正就是一種對「和諧、不要爭拗」的推崇。我用了「置換」、「承接」這些字眼,因為在「充滿困惑」之後,作者筆鋒一轉說「今天我不打算討論教授所言真確與否,要說的是另一個問題。」縱觀全文,找不到半個字透露作者到底對「六‧四」現在有什麼看法、有什麼疑問、相信什麼不相信什麼,等等。這個難題在文中由另一個問題承接了,就是那個又「討厭」又「胡鬧」的提問同學。該同學為何又「討厭」又「胡鬧」呢?因為「人家教授是嘉賓,而你是學生,人家把他所知道的告訴你,你有權不相信,但決不能以如斯態度展開針對式質問。」

於是,在這種思維底下,質問的內容被這種行為本身的對錯、適當與否,換置、蓋過了。「質問同學」到底挑戰了什麼,變得毫不重要(也因而讀者不獲告知),重要的是所謂的禮貌與態度。

但「不禮貌」又何所指呢?「針對式質問」及「挑戰」本身就被等同為不禮貌;另一指斥是「竊竊私語」,但如果提出了問題,對方的回答仍未能令人信服,與同學之間有所討論準備再提問,又如何不禮貌之有?我也很好奇,這位作者在香港上課時,若有同學竊竊私語,她是否會同樣地認為與這種人同班,真是當災?還是,竊竊私語的內容假若不涉及課堂題目、不涉及挑戰,倒又合乎禮儀了?

再退一步說,即使「質問同學」態度囂張、語氣傲慢,雙眼翻到了天花板來提出質問,只要言之成理,那是否也值得大家去討論、思考?若是通篇廢話,那日記作者何不起來有禮貌地指出其荒謬呢?是基於什麼準則,我們寧重「客客氣氣不聞不問」,而捨求真詰問?

「然後又一次追問為什麼不平反呀是否覺得中共有錯呀等等。很煩,也很不禮貌。」

為什麼煩呢?因為這些問題毫不重要?或,這些問題的答案,需要動用太多思考,沒法不撩動過於平靜的思緒?又或是,該同學阻了大家去吃飯的時間?

於是,「禮貌」這個藉口又再次出現,遮掩「煩」的背後。

從以上簡單的文本分析,可見迴避爭端(面對需要勇氣與力量)與追捧和諧,兩者之共謀,把議題本身打壓、遮蔽了。

而其效果,顯而可見,作者字裏行間流露的,是向那位能操流利廣東話的內地教授靠攏,並把那位香港同學劃成厭惡的他者︰「聖誕節要對著這樣的人,他的組員真是當災!」

被人家看準了脾性,有效地統戰、分化,再統戰,幾乎十拿九穩。這兩年「和諧」論在公共論說中甚囂塵上,又豈是無因。

結語︰

拒絕暴力,並非代表不抗爭。即使嚮往和諧,也不等於就應該閉眼於矛盾。

當年甘地坐在英國官府前靜坐請願時,假如有交通警走過去對他說︰喂,讓路,你阻礙了車輛進出,嚴重影響交通﹗

那麼,甘地是否應該為了遵守交通規則,立刻起來,回到自家床上去靜坐?

害怕爭拗,說到底,怕的是什麼?概是沒有面對自己的勇氣吧。

伸延參考︰

盧思騁「民族主義與殖民統治」一文,當中分析了一位港大學生會同學於72年參加了第一個回國觀光團之後的感言。盧的分析,節錄如下︰

原本對祖國有許多混亂情意的他,親身看到(官方安排的)祖國的社會建設與精神面貌,在結語中寫道︰

就只覺得香港是亂作一個,有很多的徬徨、矛盾及不知所措,不是嗎?就是出報告公開邀請同學報名參加團的時候,要用「中國」、「新中國」、「祖國」還是「大陸」觀光團的名字呢,就各有不同的意見。

原本他是在殖民地之下通過參加『愛國』運動而產生民族感情,但基於在『這裏』(香港)得到關於『那裏』(中國)的訊息充滿矛盾,因而對『那裏』感到混亂,為『自我』怎樣認同模稜混沌的『異己』而感到彷徨,返國觀光就是為了自己認清『異己』;然而,在旅程結束、文章終結之時,他的我/他位置卻剛好倒轉了。對祖國的『煩惱、憂慮、困惑』消失了,換來的是對香港的『彷徨、矛盾及不知所措』,混亂感覺的不再是因為需要面對中國,而是因為需要面對香港;對『又愛又畏』、『知得太少』的祖國的認同,現在卻是如此堅定不移,而在香港卻在觀光團用甚麼名字這些小字上也拘泥糾纏,因此『亂作一團』的香港,現在對他來說卻是感到難以認同的。
……


這個我/他位置置換的過程,並非一個特殊的例外現象;相反,參加回國觀光團的同學普遍有著類似的由混亂轉為認同的經驗」(《誰的城市?》,羅永生編,頁56-57)

星期五, 11月 25, 2005

安全

開車前,司機叫︰攬好安全帶喇喂……

十六位乘客都乖乖聽命,咔嗒咔嗒,特別在幾起奪命小巴車禍之後。

就想起了現代詞彙中以「安全」為名的產品、名詞︰安全帶、安全套、安全帽、安全島、安全網。

在在都反證著越多的危機被納入意識範疇。

每一安全產品,發揮作用的方法都能還原到類同原則︰detach from others attach to oneself。

但肉身總愛演繹悖理,所以有不戴套的性,不戴帽、不攬繩的工人,衝紅燈的途人。安全下潛越的意識,愛一冒危之險。

來自洞底衝破束縛之呼喚,隔閡求獨善之理性,反覆辯證,相互依存,你中有我。

……

人們在等待,帶100噸苯的松花江流過哈爾濱段。似乎,過了,就安全,了。但能否有誰把窗框拉開一點,告訴我,哈爾濱之後的松花江,是哪兒?100噸苯的安息處,是何年何地?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裏有森林煤礦
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樑
……
哪年,哪月,才能夠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
哪年,哪月,才能夠收回我那無盡的寶藏?
(《松花江上》)

星期三, 11月 23, 2005

謝胡爵士

本來,沒想過要把那廣告再複現一次。
本來,眼皮一再催促我貼上綿軟的枕頭。
本來,也沒有什麼特別想再講。

但,
博學的胡爵士
實在多謝你﹗
你總懂得最適當的時候
吶喊最適當的話
給予我十倍於咖啡的力量
多謝你
很多香港市民
也多謝你﹗

12月4日,回禮

願你與暴民同在。



童問︰告訢我,我有看見普選的一天嗎?
夢答︰個阿伯等78歲都未等到,細路,你有排等呀
《政改奇緣》(2046秋 童夢仍未成真)
(現場配樂︰《等……》)



相關︰
藍色百味門︰胡說八道
Paranoid Mind: 124 廣告
fly: 你遊行,變暴民

星期日, 11月 20, 2005

熊一豆周記 (3)

(一) 尋水記











(二) 還可以脫什麼?


脫愚?……唔……咦,脫墨又包唔包哩?

(三) 生活小創意


不是叫大家看腳或看鞋,而是手拉行李箱的手柄。大概壞了吧,阿叔自己換了一個。看似是門柄,再加兩枝包膠的鐵通。咦,睇睇吓,又好似唔係門柄,似舊式電話的手提部份喔……哎呀,有創意兼唔浪費的阿叔落車添……

(四) 複製

《明報》報導︰美國《時代》周刊選出2005年度最重大發明,韓國科學家培育的世界首隻複製狗榮登榜首。

對當今科學趨之若鶩的朋友,稍安莫躁。我並不打算高姿態進行什麼批判。我只是對現今的科學取向,頓感有趣而已。《時代》周刊嘛,當然是具時代代表性的,它的選擇,當然也就是現今科學價值及發展方向的一種indicator。

從多利羊(今天才發覺,這個名認真好意頭)至今,複製乜複製咩,也已屬太陽底下無新事,又有什麼好值得我大驚小怪呢?

呵呵,我的驚怪來自觀察自家與吾爸吾媽手掌面相之結果。哎呀呀,多相像,我不就是他/她們「複製」的嗎?

生物內在的生育系統,不早早就完成了所謂的複製嗎?一個個體自身的生命有限,透過reproduction,把生命的一部份延續下去。

如果讓多利羊原型生一隻羊,那究竟和多利,有什麼分別呢?我糊塗了。

No No No﹗﹗﹗妳這個大鄉里,we’re talking about absolutely identical﹗﹗﹗絕對完全的一樣。不是相似。

哦……我明白了,是對宇宙洪荒中驚鴻一瞥的一個獨特個體的絕對突顯與堅執,而非物類的生生不息、妳中有我。

唔……我懂了,也不準備批評什麼。

獨特性的複製是成功了,未知可會大規模生產呢,斬件生產也應該不成問題。唔該要一個心,唔該要一個肺,唔該要一對偉仔的電眼,唔該要一個朱茵的櫻唇……得唔係唔得,交咗版權費未先?

對當今科學趨之若鶩的朋友,不要生氣,也不要找我辯論。我相信,世界是絕對會朝著你意願的方向發展的,你已贏得了世界,又何必與吾輩爭口舌之長短。

想起,《對照記》裏,張愛玲說過大意如此的話︰祖父母輩活在我的血液裏,到我死的時候,他們將再死一次。我當時讀完,雖和張家李家沾不上半點邊,也竟自血液沸騰了好一陣子。

另,Mary Shelly的Frankenstein,恐懼雖已被吸納、消化,卻又始終沒被淘汰;我該如何理解其文化功能呢?如有的話。

(哦,對了,榜上有名的,還有一次性可攜式攝像機。)

星期日, 11月 13, 2005

我在看你看我的眼睛

如果眼睛總比嘴巴難以約束且透露更多,那麼我輕易,就從好些尚算年輕的心靈,看到過早的乾涸。

從別人的眼睛,我猜想自己心內花園,又是何等樣光景。

我想,不是因為懶,正好相反,那些眼裏的乾涸,恰是因為太累。累的人,又怎會懶?滋潤的養份都被抽調去抵抗。抵抗什麼呢?

然後我想到恐懼。

面對死的恐懼、面對生的恐懼、面對人的恐懼、面對自己的恐懼。

上月底,小奧說過︰香港和美國是對萬勝節最反應強烈的地方。雖非正式統計,但我相信情況概不會相去太遠,如果,恐懼可以是一個參考指標的話。越多恐懼的地方,越需要各種名目的嘉年華。看上去很快樂。

恐懼,需要透過表演快樂來忘卻─甚至,從不曾記起;表演快樂,絕對有別於思存所言︰我們必須快樂。前者迴避恐懼,後者,直視它。這是生命力量輕重之別。

舉例,禽流感傳播的不單純是病毒,主要是恐懼。

恐懼,假如是symptom,那麼我們看不見的,是什麼?

我在另一邊廂讀到智海火火地痛斥過度分工和專業化培訓。於是想起,蔡寶瓊2003年的文章「教育︰回歸社會脈絡的探討」。文中提及,男性中心社會的主導認知模式,是抽離、分隔的,即理解者與被理解對象是割裂的。上星期,蔡寶瓊與何玉芬在「文化政治2005︰香港社會與文化研討會」上發表的報告,指斥香港目前雷厲風行的教改,誓把學生模塑成具hegemonic masculinity (霸權式陽剛氣) 的CEO。我想,這許是把「分隔式」認知 (separate knowing) 放到現代資本主義框架下的具體再命名。

我把separate knowing、hegemonic masculinity、modernity拉扯出來,好好審視。他們其實都是一家子。

曾經聽人說過,農業社會時,人對死亡,並不如我們現代人般恐懼。今天在田裏除草、堆草,有所感。為什麼葉子枯掉,落於泥土上,並不醜陋、駭然,反之,有時甚至是美;假如腐朽發酵的是一個橙子,開始有點刺鼻子了;再來一具暴雨下的鳥屍,開始有點難度了;再換上一具發漲的老鼠屍體,就帶點驚駭了……

但是,當枯草枯葉廚餘爛橙 (甚至死老鼠,並非刻意加入動物屍體,只有時老鼠會貪暖爬進堆肥),假以時日,成功化作有機堆肥時,卻散發出一種特有的近乎泥土香的氣息。美麗與醜陋,所謂生所謂死,都沒有明確的界線。

今天,看著堆肥滋養著的樹,忽而想,其實那些枯草枯葉、爛橙爛果,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這片土地。它們一直都在那兒,只不過以不同的形態展現自己。沒所謂消失,也就沒所謂生沒所謂死。那一刻,心中閃過一絲安穩。

這些說話,早就聽過讀過,但只有親自體會的一刻,才算明白。

現代都市人與土地,或曰天地的關係,何嘗不是「分隔式」認知,甚或終極的分隔。所以有恐懼。也所以我們才會選擇大規模屠宰、選擇焚化爐、選擇排污水、選擇放廢氣,甚至選擇孔雀石綠─為了萬般帶不走的錢。

選用孔雀石綠,是為了美,為了令魚兒看上去新鮮,亦即是遠離醜、遠離死亡。但吊詭是,強行的美,卻更接近死亡。

假如有人會以為我在打禪語,我不妨也將之理解為分隔式閱讀。因為,天地萬物乃為一,並非只屬宗教範疇,中學生物課同樣有教。不記得了嗎?食物鏈不是在講同一個故事嗎?

但就是因為我們的認知分割、獨立,生物課的知識只屬於生物課堂,或生物考試,卻難以和貼身的生活接軌。於是,生命是宗哲科的事(希望不是最終摺埋的科目);身體是醫學院的事;心理是心理專家的事;地球先生嘛……是小學學童課本裏要打救的。

乃至人事的世界。

大美國之眼看出來的邪惡軸心、極權政府槍口前的人民、異性戀之視不同性向為異類、警權下冤死的性工作者……還有很多很多。

我都抽空了脈絡,並置一起。串連著的,就是「他者」非為「我」的分隔認知,既為非我族類,仇視之、打壓之,也就理直氣壯、明正言順。

看不到呀,就是看不到大家同為一。

行文至此,我開始有另一重擔心。擔心自己寫下的,會輕易被極其簡化的東、西方思想之二元對立論述騎劫,各取所需。

我多怕有人表示贊同︰冇錯,這是失落了的東方傳統,天人合一,講求和諧,就少啲爭拗,唔好吓吓都講個人權益……

我也怕被如此誤解︰天地萬物皆為一,呢種講法好危險,磨平個人的政治意識,個個做順民……

我想,當我指出人與人與萬物,應視彼此為一,並不代表我放棄對平等權利之追求。相反,正因為人未能視「他者」為「我」,所以才更要爭取。政治層面的抗爭,不過是人類墮落的表癥,完善制度不過是對墮落的修補,不得已而必須為之。

確認彼此之同,尊重彼此之異,文字輕巧,卻已是千百年的功業。

(此篇文章,是從小奧的觀察出發,讀了思存的「所謂策略」,再讀智海的「愈說愈火」,又再讀思存的「我們必須快樂」而寫下。文中的思索,累積了他們的一些思考,而非我個人獨力所持。在此也謝。若blog可作為一個積累、流轉思想的平台,那多好。衷心希望。)

星期四, 11月 10, 2005

一年文字

因學校舉行畢業禮,想起去年為此寫的一篇文,才發現原來本blog已寫了剛好一年零三日。

日子匆促,但此一年間人事鼎騰騷動,回首,文字百感。

迷茫過、感傷過、樂過惱過,從指尖輕輕發落,化為文字,竟就成了身外事。

一年前,路沒想過,會這樣走,可以這樣走。

幾乎可以說,我與blog在摸索中,彼此創造。的確,讓我發現了自己的可能性。

一年零三日,是應該言謝的。

還能寫的話,就繼續。

星期三, 11月 09, 2005

去他媽的「以民為本」

我也知本blog讀者對我一而再再而三講食物講健康怕會倍感煩厭,但不能不說,因安全食物是基本人權,健康是生活之本。要怪就怪我們那個口口聲聲「以民為本」的傾斜政府,鑊鑊新鮮鑊鑊甘吧。

呢單嘢我好驚。

食環署昨公布於三個內地罐頭鯪魚,以及一個由內地註冊供港魚場的淡水活鯽魚樣本,發現孔雀石綠。

本來發現這發現那,已屬常情,不過在食物購買單上打多一個交叉而已。但令人震驚且憤怒的是,原來食環署一個月前已於「珠江橋牌豆豉鯪魚」發現孔雀石綠,但卻沒有公布,只著惠康自行回收而已﹗﹗﹗

即使昨天食環署的公布,也沒有公開有問題罐頭的牌子,只表示已與零售商及批發商聯絡,停止與該款同批次的食品出售。

那麼在這一個月內,超市到底有沒有回收,還是收到風快快手速銷散貨?之後又如何監察?有什麼辦法保障食物之安全?(目前情況證明漁場根本沒有改善,仍然用毒物飼魚) 沒有人跟進,沒有資料,無從知道。如對付禽流一樣,等出咗事,咪殺囉、咪停囉、咪回收囉、咪煮熟啲先食囉。他媽的﹗市民的健康及知情權,就在官僚之墮落與商人的謀利中,付諸流水。

更令人憤怒的是今晨食環署助理署長鍾偉雄在電台節目上,竟如此解釋為何沒有即時公布︰根據現時的機制,署方在證實食物對市民健康,造成即時及嚴重影響,才會向外公佈。他說,今次發現含孔雀石綠的罐頭鯪魚,市民進食會有風險,但影響輕微。

又提出那種「食少少冇事既」的反智言論。家陣雞、牛、豬、菜乜都有事,每樣食少少,都分分鐘好似食毒物自助餐。一個唔好彩第日有啲乜事,政府又會表演四川變臉絕技︰病者自負。冇證據顯示閣下的病患是吃了2005年11月那一批沒有即時公布的罐頭鯪魚,恕不負責。

真諷刺到極點,政府今年8月才剛立的法,零售食物含有孔雀石綠乃屬違法,並高姿態提出什麼對孔雀石綠「零容忍」。但從支著納稅人錢的鍾署長的回應來看,即處處顯露出一種對該法例的分裂表述。情況之荒謬,就如一方面高呼毒品之禍害,厲聲要禁,但轉個頭卻對人說︰嘿嘿嘿,吸少少毒,係會有風險,但影響輕微。多做運動,注意均衡飲食,咪冇事囉。

一邊廂,政府對付「古惑天王」,反應極速,且執法極嚴,爭得個世界第一,為港添「殊榮」。

而另一邊廂,對應毒罐頭,政府倒帶頭猶抱琵琶半遮臉。

真的分裂嗎?非也非也,一致性的嚴重傾斜而已。除了維護某一些人(當然不是市民)的利益之外,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說得通的理由,驅使政府一反什麼「零容忍」立場,明明有料資在手,卻不讓市民知情。我更擔心,到底還有多少同類食品,在政府的保護之中。

各位關注健康與食物安全的香港人,不要再依賴那個他媽的政府了,是時候發掘一下民間智慧,發揮一下民間力量,自己煮自己食,推動本地有機種植、安全飼養,自求多福。民主,本就是最貼身的。

去他媽的「以民為本」。


Tag: 健康 食物

星期日, 11月 06, 2005

熊一豆周記 (2)

(一) 小巴(竊)聽

上車,兩把洪亮的男聲統攝,一唱一和。

是這樣的。

甲︰……你話抵得佢呀……哎,真係俾佢吹漲,嗰個咁既斗(豆?)官,撒一把豆作雨喎……虧佢諗到……幾多豆啊……

乙︰哈哈哈,大良斗官嘛,係咁囉係咁囉……

甲︰呀斗官吖,每晚呀,都要聽住落雨聲先瞓得著,咁嗰晚冇雨吖嘛,咪係瓦頂,撒一把豆囉,sa-la sa-la,sa-la sa-la,幾好聽呀,咁佢咪瞓囉……

乙︰哈,真係刁鑽得佢……sa-la sa-la,真係好似雨聲……

甲︰哎,真係好嘢,真係好似落雨嫁……你話要用幾多豆……仲刁鑽啲都有呀,食鯉魚鬚喎,哈,鯉魚鬚哎……

乙︰嘿嘿,鯉魚鬚嘛……

甲︰知唔知,好難整,放落去時間要啱啱好,水太滾,一放落去,即刻爛晒,唔夠滾,又唔得,要時間啱啱好,好難整,哈,鯉魚鬚喎,虧佢諗到,要幾多條鯉魚……

由始至終,我都不知此二位中年漢子是在討論電視劇情節,還是親歷其境。但好聽呀,活像說書的。一程車,那鄉野瓦頂落下豆雨的聲畫、灶前一絲不苟的鯉魚鬚,鮮明地撩撥著我的想像,如幻疑真。還有,勾勒了階級的分野,卻沒流於酸氣。文學呀。

久沒聽人肆意地講活生生的話了。

(二) 小巴(窺)看

咦,這蟲子好怪﹗開車前,發現窗玻璃外面攀了個蟲子,細長的腿,也修長的薄翅上,著了一點色,像一個沒信心畫家落了幾筆就住手。牠攀在玻璃上,彈彈腿,趬趬首。

開車了,加速﹗

怪了,這蟲子竟和風與速度在搏鬥﹗兩條腿被吹離了玻璃,蟲身也在風中傾斜了,但牠拼命調整,保持姿勢,「抓牢」玻璃。活像呀,一個爬山遭遇烈風的人,拼命抓牢山石中的縫隙,不讓自己被烈風吹走。怪了,蟲子能飛,怕什麼被風摔開去?那麼辛苦和風搏鬥,幹麼呢?何不拍拍翅膀飛開去?

是離心力會太大,容易被氣流衝撞到別的物事上,如其他迎頭趕上的車輛嗎?不可能吧,沒聽說飛蟲會被車撞死。

是蟲子對突如其來的時空轉換太驚慌,忘了自己會飛嗎?

還是在轉變的驚慌中,凡生物都本能地抓牢些什麼,而不是放手?

前面紅燈,車停下。蟲子拍拍翅膀,飛走了。

蟲呀蟲,你乘了半程小巴,落車可知道身在何方?

(三) 湊巧

沒趕上跑到靜音車廂。才把書翻開來,有線新聞員的報導就拼命往耳朵裏鑽︰禽流感疫情blahblahblah……禽流感疫情blahblahblah……

然後落在眼睛裏是這段文字︰

「妳不喜歡雞肉?」他問。

「也不是。」瑪麗說,「只是在外面不太吃。」

「為什麼?」

「因為連鎖店餐廳送出來的雞肉,多半都不知道餵過什麼藥物。什麼成長激素之類的。雞被關在狹小陰暗的籠子裏,被打好多針,吃含有化學物質的飼料長大,然後被送到輸送帶,用機器卡答卡答把頭折斷,用機器拔毛。」

(村上春樹《黑夜之後》,時報,頁10-11)


中央屠宰是那樣的嗎?以後香港也這樣中央地折頭與拔毛嗎?

世界呀,充滿暗示信息。

(四) 尖東的時間

甚少到麼地道這邊的尖東。那天有事,走在下午四點後的這段尖東。

啊……

怎麼和我認識的此時此地香港,如此迥異?像是錯腳踏進一個不同維度的香港。這一段尖東,凝持了一種只屬於八十年代的氣氛,像是用保鮮紙包起來,努力區隔九十年代與廿一世紀。

但到底……還是有點不同了。

當下午四點後的陽光透過枝葉投到帝國中心,靜靜地,我心浮起Eason歌聲︰夕陽無限好……


16:9 的香港,帶點虛幻








(p.s. 都市人如我的周記,大部份和交通路線圖,重疊著)

星期四, 11月 03, 2005

是時候了﹗改變一下吧﹗

(豆話︰隨身帶備自家餐具,甚或容器購外賣,即使麻煩少少,也總比賠上性命、健康划算吧﹗趕時間?真係趕住去死咩﹗?改變一下吧,不要去等什撈子的標準了,命是自己的,等不來,改變一下吧。)

國產即棄塑膠食具 半數致癌遇熱釋毒
11月 3日 星期四 05:05 更新

【明報專訊】中國國家質檢總局發現,近五成即用即棄塑膠食具產品,不合格加入致癌填充物。其中即用即棄餐盒、餐碗和托盤等問題尤為嚴重,加入大量廢塑膠和填充物,遇熱或油脂會釋放致癌致病的化學物質,嚴重危害人體健康。
……
省成本猛加致癌填充劑


長期攝取會導致消化不良、膽結石以及肝系統病變等。若食具含有工業石蠟,甚至會致癌。中國每年消耗65億件即棄塑膠食具,危害相當嚴重。


董金獅指出,廠家在塑膠食具加入大量填充劑,「都是為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