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4月 28, 2006

告解︰蜂蜜,吃還是不吃

是的,我又在述說一種隱性的殘忍。且經常以一種甜蜜蜜的福語來表達。這是當然的。否則怎算得殘忍。

自幼腸胃弱,這幾個月甚差,就開始食用Manuka蜂蜜。雖然先前亦聽聞過食用蜂蜜形同剝削的說話,但因對養蜂採蜜的過程缺乏想像,所以吃得心安理得。

今天,探訪了一位養蜂人,就有了不安。

原來,小蜜蜂被我們人類稱為勤勞的嗡嗡嗡,不一定是必然。當工蜂完成採蜜釀蜜的艱辛過程後,會封上蠟蓋儲藏(以防被偷吧﹗),留作冬天食用。而這個時候,養蜂人就會把那塊完成了的巢脾(即蜜蜂用來藏蜜、孵育小蜂、居住的六角形物)抽起,換上一塊新的,讓工蜂們又重頭開始工作。或者說,採花釀蜜變成了西西弗斯的石頭。然後,我們稱讚,看,小蜜蜂,嗡嗡嗡,多勤勞﹗

或許會有昆蟲學專家來指證,無論有沒有人的介入,蜜蜂都是會不停地工作的﹗可能吧,我沒有能力去向誰證明什麼,但這不是重點。

先解釋一下採蜜的工夫。在網上找到的資料說︰「在通常情况下,一隻工蜂一天要外出採蜜40多次,每次採100朵花,但採到的花蜜只能釀0.5克蜂蜜。如果要釀1千克蜂蜜,而蜂房和蜜源的距離為1.5千米的話,幾乎要飛行12萬千米的路程,差不多等於繞地球飛行3圈。」(我家冰箱裏躺著的那樽蜂蜜,大概有600克。)

再說一下釀蜜的複雜。「所有的工蜂先把採來的花朵甜汁吐到一個空的蜂房中,到了晚上,再把甜汁吸到自己的蜜胃裏進行調製,然後再吐出來,再吞進去,如此輪番吞吞吐吐,要進行100~240次,最後才釀成香甜的蜂蜜。為了使蜜汁儘快風乾,千百隻工蜂還要不停地扇動翅膀,然後把吹幹的蜂蜜藏進倉庫」。

然後,在那裏等著的人,就一下把辛勤的勞動成果取去了。喜滋滋地。有人變得健康了,有人變得滋潤了,有人變得有錢了。卻都是很理所當然。地球不應是圍著太陽轉。地球,是為了我們__________。

再剝削的資本家,好歹請工人還要付個錢。養條狗,除了餵狗糧或骨頭,還建立一種叫人狗情(好的情況下)。蜂呢?好的情況是,冬天沒花可採的時候,人用取來的蜂蜜,回飼蜜蜂;壞的情況是,餵沙糖、葡萄糖。都是很理所當然。

後來,我再到網上搜尋,找到一份2002年中國文學科的會考模擬試卷,裏面有這麼一段︰

蜜蜂的特點︰
1. 蜜蜂最愛勞動,一年四季都不會閑著,整日整月不辭勞苦地釀蜜。
2. 牠們勤勞地釀出蜂密,貢獻很多,但自己吃的有限。
3. 牠們從來不爭也不計較甚麼;對人無所求,給人的卻是極好的東西。
4. 每隻蜜蜂對蜂都十分忠心,願意用採來的花精供養蜂王。
5. 蜜蜂也很懂事,活到限期,自己就悄悄死在外邊,不麻煩養蜂員打掃蜂房。

還有更傲慢嗎?還有更殘忍嗎?

治胃病,該有別的方法。或許,學曉遇事不緊張,就已經不藥而癒。

吃一粒飯,都要感恩。

(夜了,思緒有點亂,未能盡道吾意,或會再作修改)

星期三, 4月 26, 2006

引討論︰大右派自由主義,最能保障自由嗎?

「自由主義」這個主義,近年經常被引用(特別是世貿前後),或力撐或力批,但自由主義到底是什麼,又自由在哪裏?適逢「不是右派」與「大右派」兩位,就此進行了一場大論辯,正好有助釐清這個概念︰

導論

謝謝大右派的回應。如版主所說,這樣的討論很好。客套話不多說,這次我不再逐點回應,因為這樣其他人未必跟得到,且易有太多枝節,模糊爭論重點。我以下回應分兩部份。

一,指出大右派一些概念混淆之處;二,指出從大右派所堅持的價值,根本推不出一個minimal state的結論。換言之,這是一個內部批判(internal critique),而不是從任何「非右派」(non-libertarian)的觀點立論。這個做法,好處是有一共同出發點,然後指出大右派的不一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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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 4月 21, 2006

樓上鑽牆,就到樓下去塗鴉


no.11

守門者︰汝既來,所欲為何?

求進者︰為了長智慧而來。

守門者︰嗯……智慧……比較不好說,智慧牙倒還是可以的。

求進者︰哎……智慧牙,痛的。

守門者︰當然。不痛,怎生智慧;有智慧,就不怕痛。

求進者︰若先長牙,晚生智慧,豈不痛死?

守門者︰不會。有沒有智慧,都要找牙醫拔掉。

求進者︰可是……牙醫很貴,拔牙更貴。

守門者︰當然。所以先要會弄錢。

求進者︰怎麼弄?

守門者︰得要有智慧。再問,汝既來,所欲為何?

求進者︰為了長智慧。

守門者︰去吧。

星期四, 4月 20, 2006

跟自己遊戲‧食自己


這張照片跟內文全無關係,但很想貼出來。地鐵遇到的蛾。

跑開了兩天。終於。這是自去年下半年來,深處萌發的一種呼喚。不是身邊的人們不可親,只是太需要那麼一個單獨的、純粹的、只屬於自己跟自己的空間。隨著疲憊在日復日的重複操作中累積日厚,那心底的欲望就越強烈。像一頭受傷的動物,超越一切地渴望那山上孤靜的洞子。

現實的各種約束,我不可能一揮衣袖,遠走他國去實踐生活永遠在他方的想像。於是,就辦家家那樣,自己跟自己玩一場遊戲。以海為洋,以小島為異鄉。

在海上的時候,我看那兩線欄杆多脆弱,攔不住若我要掉下去,擋不了若底下的要湧上來。就想︰那屯積著的騷動,從胃部掙騰起來,完全地從體內併發,從喉際狂傾而出,卻,立時被山上的風,吸收盡去、吹個散;唯如此,才能徹底知悉自己的微不足道。這樣便好。

真到了山上,風卻更早地吹散想狂吼的欲望。山,雖不是什麼大山,但前顧後盼,連綿幾個山頭,天底下就我一個。我走得比鷹還要高了,鷹的姿勢好看,緩緩張翅盤旋,明明是穩當持重的太極高手。一山一石,自有它的神秘力量。而我,完全的自己跟自己,處於那麼一種飽和狀態,無關乎喜悅、無關乎悲切,手裏只牢牢栓住自己,一步一步前去。走幾步再一回頭,驚訝於竟已翻過幾個山頭。明明為了微不足道而來,卻帶走一身充盈。我現在明白,為什麼躺進蜂巢大廈的山裏人,總會切切夢迴哪裏的一座什麼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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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讀了阿晨漏夜寫起關於毒菜蔬的文字。只能想起那點金術寓言。天下美食盡收眼底了,卻沒有一樣是能碰的。看上去確是都很美。愛美的人,總要付出代價。

不事生產的人,談自救,當然還是很奢妄的。若要食自己的話,這個月,大概只能變身白兔,餐餐獨沽甘筍一味,吃到眼白泛黃為止(還要是人家幫忙淋的水灌的溉,我卻在那電腦邊做功課、趕present,思考一下社會思考一下人類,實在慚愧慚愧)。

不事生產的人,只可以吃人家生產的︰土生合作社新到有機貨品有糙米、黃豆、紅豆、綠豆、黑豆,哦,還有蜂蜜和山茶油。

星期六, 4月 15, 2006

以一種新的殘忍來行進

有一句俗套的話︰你一直都在找什麼,不知道是什麼,找到了就知道是什麼。

有些人,生下來就有了那個什麼,一世無憂也就無知;有些人,曾有過什麼,後來弄丟了,耗一輩子在走過未走過的路上走來走去,拼命失物認領;再有些人,從未擁有過那個什麼,天亮到天黑,只背負一種自己要去找那個什麼的知孰。

喃喃地都在說,是為我好為你好大家就都好了。好個什麼呢?好像以為我並不知什麼是好,還是好人們,在逃避我心中想的那個好。在白紗幔的兩邊,我們自以為見到對方,自以為手指尖快要觸碰,卻其實一廂情願、自言自語。你看著我,總以為我滑稽。如果我說你以最溫柔的好意,來刺傷了我,你就會選擇沉默,因為你無覺於沉默是更高層次的刺傷。

這一個多星期,生活像魔幻,閃閃發亮,我以為是自己找到了魔法,但現在懷疑,那是萬貓叢中錯認了自己的貓兒,抱緊了親暱撫弄,一聲聲錯叫一個名字。

不過……

即使魔法不為我,我還是能以獨有的頑強,來讓那個什麼吃驚。能夠直直地面向你,就再無所謂害怕。穿透吧,你就那麼地穿過去吧。嘴角掛上一抹微笑,讓我來做一個頑強的無賴。

累積的溫柔、累積的殘忍、累積的騷動,還有夢囈,還有喃喃,對人的對城市的對有生命的對無生命的,累積著,等那一個大大的機會,去炸掉幾座,該有好幾座,看不見的城市。

星期三, 4月 12, 2006

願下次去,還見貓,好好地在那兒

今天讀到猫咪大禍臨頭嶺南貓誌兩篇,黯然。管理文化的perversion。

在嶺大工作短短的日子,是愉快的,除了可愛的同事們,還有就是貓。例如,午飯後,到花叢窺伺一下懶貓咪們的睡姿,帶回一片陽光與閒逸心情(這大概是商業競爭社會中,老闆最不想見到的)。在工作的環境,能得見悠然的貓,不失為異化的抗衡。


花叢中的「刀疤」

我曾以為,嶺南會是一個例外,因為我以為,什麼「博雅教育」,就是教人不要那麼霸道、不要那麼冷漠。或許我這個以為,仍是真確的,因為「博雅」,在學生與員工身上,還是能見到的。

我寫以下這篇,也不過是一個月前。


願那校園能容下貓和樹

今天讀到一則花邊小新聞︰「嶺大之寶『小虎』傷了---學生兩天籌款2000」(《明報》2006/3/14)。「小虎」是坐鎮嶺大的其中一隻野貓。到訪嶺大,從廣場拾級而上,三、五隻貓兒悠躺路中或臥睡花叢,是等閒景觀,也是急促步履與繃緊精神的分、逗號。但此等閒之情景,在這個高度規管的城市空間,卻得來不易,絕非等閒。

印象中,好些大專院校都是驅狗趕貓的,即使那些院校是傍山而建、與大自然的邊界欲斷難斷。驅貓還是共處,直指的是校園風光下的文化底蘊,也從中反照孕育出何等樣人。

從嶺大生救貓,想到中大人護樹。中大連續兩年,逢此春際,均遭受看似不足道而實際影響深遠的風波。中大人,繼去年「哭中大」後(2005年1月底,中大學生發起名為「哭中大」的公開聯署信,目的為捍衛中大以中文授課的傳統),今年又為老樹而泣。

本月初,中大校方因道路工程欲砍掉崇基池旁路一段約三十多棵大樹。那些樹,該為第一代崇基人植下的老樹,見證了中大變遷逾五十個年頭,而今成了中大發展的障礙,非讓路不可。逾二千名中大學生、教職員、校友聯署反對,於是一場砍樹護樹爭議由是而生。

可是,當爭議被表述出來時,卻被約化為「安全」與「環保」對立的二擇一命題;背後潛藏的文化爭議,隱而不現。但根據中大校園環境關注組 (cusu.hk/cecg/)提供的資料,修築安全斜坡不過是幌子,工程主要目的是擴建路面。原因是目前大部分教學、夜間的課程,都集中遷移到崇基,人多了車多了,路就不夠寬了。盛載歷史的大樹,在諮詢從缺、其他方案欠奉的情況下,成為廣收生、爭資源、不斷擴建政策下的犧牲品。

而命題的另一端,「環保」二字,同樣不盡不實。在香港,環保二字的定義經常流於偏狹,除了把人的思想囿於藍廢紙、啡膠樽,就是唯綠色為好了。於是,把大樹拔起移種別處,或砍樹後有規劃地覆鋪草坪、在別處補種新樹等行徑,仍能穩穩當當過「綠色環保」一關。所以,重點不是環保,而是對傳統、文化的敬惜,對人文素養的珍視。

「 安全」與「環保」 以外的人文因素

大學教育,又豈只課堂內單純的知識傳授,一隅樹蔭下的夏讀,漫步山徑的沉思,是更廣義的課堂。環境,向來就不能從教育育人的環節抽脫出來。教育,除了知性的輸出與接收,更不可忽略對身邊人事草木的感知關懷。由鳥語鶯音陪伴走過小橋流水的心靈,相信更能得見屠宰健康家禽之荒謬與冷酷。而盛載了歷史厚度的一草 一木、一桌一椅,除了是過往一代代中大人的記憶、情感所繫,亦是那個廣義課堂的深厚累積。所以,草率砍樹,不只是對環境的冷漠,更反映出其教育藍圖裏,人文因素考量的從缺。

然而過往幾年,中大大興土木之頻、拆舊建新之狠勁,絕不遜於鬧市商業地皮。一幢幢高聳建築拔地而起,門面都金光閃閃起來,連草坪、過道,也都落入管理的範疇,處處顯露出規劃的痕跡。在此聲勢浩大的硬件發展中,中大的人文氣質漸為一種重區隔的空間管理所替。就整體外觀而言,中大從過往因地就勢、與大自然謙和 共處的建築形態,逐步變身為雄踞山頭的霸姿。至於內在空間使用,僅以snackbar為例,加了個玻璃罩,內裏冷氣的確透心涼,但也自此與外間區隔開來。 以往的空間是流動的,餐桌、泳池、梯級、過道、有雀鳥飛過的天空,連成一氣,自由鬆動。加了個罩之後,儘管玻璃透明,但內外其實已是截然不同的空間,連帶其使用規限。

所以,把「安全」與「環保」這兩個似是而非的爭持面揭開來,是把大學發展再次置於人文傳統的對立面。而此發展藍圖,是以經濟效益為指標,以盲目追求國際化為依歸。於是連續兩年,同是大刀欲揮,去歲先動搖中文授課此一立校之本,今則輕率欲砍老樹為人車開路。看不到自身根基之獨特及可貴,反而視之為變身國際化 之羈絆,非去之而後快,不能不嘆喟中大的悲哀。

更可嘆是,當零丁幾名校友自組「保樹立人」行動,在池旁路地上書此四個大字,卻只落得被校方及一些同學,斥為「破壞公物」,不能容忍。校友對校園、對樹木的關顧之情,竟被塗鴉之「罪名」遠遠蓋過。那四個不容於法的「保樹立人」大字,躺在地上,路人字照踩路照過,比照著數十棵大樹將被終止生命的合法指令,只能教人不勝唏噓。

明報‧世紀‧中大校園
2006-03-18

星期三, 4月 05, 2006

閱讀短記

這個於我本來無所謂假日的日子,放自己假,拿起擱下已久的《黑夜之後》,一個下午讀完。真的,沒有了以前讀村上的快意。什麼原因呢?問自己。少了一些什麼。嗯……應該是一種力量,一種有小說精靈飛過、會閃的、輕盈的。

然後想起,初讀村上的快意,已是那麼多年前,他已由中年開始步入老年了(雖然他努力將自己保持在良好的寫作狀態中)。以前,寫的和讀的,比較接近同步,一起都在找尋,那快意,即來自一種似乎明瞭但難以名狀的什麼,說不破,就是小說的魅力了。到了此部,他卻已是有了答案,且有點迫不及待要傾倒出來,以致那些寓言般的空間,也不過成了匆匆的手段。嗯,像一個爸爸,急要為迷途中的孩子,指點出路。

撇開小說的藝術而言,這又是一程心靈治療。可以說,我印象中沒讀過一本村上有過這樣的鬱悶、心慌之感。讀著的時候,不斷浮現著《血光光五人幫》、《惹鬼回路》(黑澤青作品,喔,很喜歡他的電影)所描繪的日本氣氛。再沒其他的什麼遮遮掩掩,都赤裸裸地,不容再逃跑。他迫著你去面對你一直在逃避的,那個生命中的黑洞;要你去迫視那深層的存在的恐懼。在觸到了底之後,面對了跨越了,又把你慢慢帶回有體溫的人世間。有點淨化的意味。

嗯……不應該用「你」,或許,那只是我很個人的閱讀。於我,正好叩著一些在思考的問題,就有一種開悟的效果,這是意料之外。所以,我不懂得回答,這部小說到底好不好,喜不喜歡。它成為我的某一種經驗。

(補︰讀著《東京奇譚集》,開首就有這麼一段描繪一個資深爵士鋼琴家︰「雖然絕對不是不好的演奏,只是那裏頭缺少了一點把我們的心送到別的地方去的某種東西。也可以說是看不到魔法性的亮光吧。」用來總結我對《黑夜之後》,也甚適合。

又,一直在想,若懂得日文,會讀出一個怎樣的村上?我理解的村上,只能是賴明珠的村上。若有一天,有個誰翻譯出文字不別扭的村上,我有可能會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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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俗話說的,吃得再飽,總有另一個胃去容下甜品;我呢,再窮,也總有另一個帳號去買書。新添了《東京奇譚集》、《戰夏陽》。在理論書讀得很慢的時候,小說讀得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