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或deferral
怎地無端提紅樓好了,是因為這裏。翌日巧讀《閱讀的年輪》「即此即彼」一篇,論單詞對義,舉一個「已」字範例,亦以「好了歌」作釋。
我喜讀好了,也了了,但更重一個「正」字。青春(誰不)虛擲,多為執所誤。執著別於「正」,前者提(離),後者放(入),就好好活了。
看韓少功起勁談詞語之多議/對義乃出於前人生活體驗的智慧,就想起早前讀豐子愷的文字拾偶。在一篇讀到「邪氣」二字,興奮得不得了。此二字在上海話中,意謂「非常」,但於我一直只是聲音的存在,用了這許多年,還是頭一遭文字上打個照面。就像相交多年但首次碰面的老朋友,原來竟長這模樣,一下子比陌生人更添陌生﹗真沒想過,常用的、以表示程度強烈的這個詞,竟寫作「邪氣」﹗再想想,非常非常,本就是異於正常,以邪氣入正為喻,也很合理。邪者異者,當然就把最大公約數群組比了下去;褒貶合一,既畏且愛,欲拒還迎,真是邪氣形神俱備。
沿著非常厲害想下去,就想到了上海話中的「邪氣結棍」。「結棍」二字意厲害,當天讀豐子愷時,亦仍只是聲音的存在,只心想,應該非此二字莫屬,「結起來的棍」,焉有不厲害之理﹗果然,沒久讀《春燈公子》,就在裏頭讀到「結棍」。和這個老朋友見面,就一點不突兀,而是合該如此了。現在寫著,用廣東話把這四個字讀一遍,笑彎了。異化,異化呀。
還有一個上海用詞,文字中較常見,卻一直悟不出個所以然,就是「白相」。這兩個字怎麼看,也看不透如何跟「玩」扯上關係。
不過,「邪氣結棍」已是牯嶺街裏汪狗那輩人才會使的話語,時下的上海青年人,雖聽得明白,卻相信使用者鮮。至於「白相」,當然仍是日常用語,但「白相人」卻只屬於三十年代的舊社會。彼時Playboy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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